乡土植物定义的探讨

乡土植物本身具有较强的环境适应性和抗逆性，应用于城市园林绿化可以有效的降低管护成本，有益于提升城市生物多样性。此外，许多研究已经证实了城市绿化中的乡土植物能够为野生动物提供更好的食物资源及栖息地[1]。乡土植物源于本土，部分植物已和当地的饮食习惯和文化底蕴密切相连。

随着生态文明建设和乡村振兴的全面推进，园林绿化美化工作越来越强调突出地域特色、维护生态环境、保护生物多样性、节约管理成本等。2017年初，住建部印发的《关于加强生态修复城市修补工作的指导意见》中就明确指出“乔灌草合理配植，广种乡土植物，推行生态绿化方式。”住建部、环境保护部制定的《全国城市生态保护及建设规划（2015-2020）》在城市生态园林建设与生态修复中明确提出，要求提升园林绿化生态效益，推行生态绿化方式，提高乡土植物应用比例，促进野生种群恢复和近自然生境重建，逐步实现物种多样化、群落混交化、配植复层化，充分发挥野生植物群落和乡土植物的生态功能和社会功能。2021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科学绿化的指导意见》，再一次强调要科学选择绿化树种草种，“加大乡土树种草种采种生产”，“推广抗逆性强、养护成本低的地被植物”，为科学绿化进一步指明了方向。

近年来，政府部门和园林工作者都在宣传乡土植物，提倡城市园林绿化多用乡土植物。然而，乡土植物定义繁多，缺少统一标准，不利于乡土植物的应用。笔者通过文献查阅并结合自身乡土植物引种的实际工作经验，探讨乡土植物的定义。

1 / 不同视角下乡土植物定义

1.1植物地理学视角的乡土植物

植物地理学通过研究植物种属的地理分布（分区）及植物群落的现况，历史变迁过程。植物地理学与生态学、地质学、古生物学、气候学、土壤学等密切相关，利用这些学科的研究帮助研究植物和植被的分布现象。按照植物地理学原理，由于不同的气候和地理条件，构成了不同的植物区系，一个地区存在的植物包括自然生长植物和引进植物，学术界亦将这些植物称为乡土植物和外来植物。乡土植物则是指经过长期的物种演替之后，一定区域内在一定的地质历史期间自然发生分布，未受人类活动直接或间接引入的物种、亚种或低级分类群，包括这些物种能生存和繁殖的任何部分、配子或繁殖体。外来植物则包括归化植物和非归化植物。植物地理学对植物资源的开发利用，品种的引种驯化等实践，具有指导意义[2]。

1.2时间视角的乡土植物

从时间角度考虑，乡土植物是在当地进化，或在旧石器时代前就存在或没有人类干扰前就出现的物种，并建议合适的时间节点应该是 16 世纪大航海开启全球环游之前。因为从15世纪末起，欧洲航海殖民活动极大提升了全球物种交换速度。在这之前，物种传播范围非常有限，多属于小尺度的流动和交换。因此，国外普遍将受到欧洲航海殖民活动影响的时间作为区分外来植物的时间节点。我国植物引种也受到欧洲航海殖民活动的影响，外来植物中有52%的物种来自美洲，14%的物种来自欧洲。早在16世纪，欧洲航海和殖民活动就开始影响中国的植物引种，18和19世纪，更是形成了全球植物贸易网络，导致流入中国的外来植物多而繁杂。由于引入时间不长，引入植物的生态适应性和安全性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不宜将这些植物归属为乡土植物[3]。

1.3空间视角的乡土植物

从空间角度考虑，乡土植物的内涵随地理区域的不同可大致划分为：世界地理区域性的乡土植物，如东南亚乡土植物、美洲乡土植物；国域性的乡土植物，如中国乡土植物、美国乡土植物；地区性乡土植物，如四川乡土植物、重庆乡土植物、重庆中心城区的乡土植物等[4]。从园林植物的范畴来看，依据城市所辖区域而界定的乡土植物最具体，也最有指导意义和应用价值。

1.4园林植物应用视角的乡土植物

从园林植物应用角度出发，乡土植物主要指的是在当地自然植被中观赏性状突出或具有景观绿化功能的高等植物，它们是最能适应当地大气候生态环境的植物群体。应用于园林绿化中的乡土植物应当满足以下条件，一是当地野生或长年栽培；二是有一定园林观赏价值；三是能够进行种子繁殖或营养繁殖。其中对于生长于路边﹑山脚﹑河床﹑房前屋后等处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植物更应当引起重视，因为这些植物已经和人类的生活习惯和文化密切相关。

杨建虎[5]认为应从广义和狭义两方面认识乡土植物，广义的乡土植物是指包括人工长期引种、栽培和繁殖并证明了已经非常适应某城市所辖区的气候和生态环境、生长良好的一类能代表当地植物特色，具有一定文化内涵的植物。狭义的乡土植物就是起源于当地的植物。

吴宪亮等[6]认为，长期的自然选择，经受当地极端气候条件、病虫害侵袭等一系列自然灾害考验仍能健壮生长的植物。从广义上讲，也指从本气候区以外引入，但经多年种植驯化，能适应当地自然条件的植物。

李科霞[7]认为，狭义的乡土植物是本地域固有的植物种类；广义的乡土植物是指经过人工长期引种驯化、栽培并繁殖的适应本地区气候和生态环境的、生长良好，且不会对地区内其他植物产生侵害的一类能代表当地植物特色、具有文化内涵的植物。

2 / 乡土植物定义的探讨

综上所述，国内外的学者对乡土植物的定义大多都倾向于“乡土植物指在没有人为的影响下，在一定区域内自然发生和生长的植物”，这样的观点与植物地理学视角下的乡土植物定义相符。很多研究提到要以16世纪大航海开启全球物种交换作为划分乡土植物和外来植物的时间节点，但是这样单纯以时间为视角来划分乡土植物和外来植物很难说清楚乡土植物的定义，比如说中国分别在秦汉、唐宋和明清三个时期对域外植物，特别是经济作物的引种非常活跃，这三个时期只有明清时期与大航海时代重合，所以说以时间视角去划分乡土植物的定义也是模糊的。而空间视角上的乡土植物，对于植物引种和研究比较好分辨，比如说川渝乡土植物指的就是在四川重庆土生土长的植物类群，但是以行政区域作为划分多少缺乏植物区系地理的科学理论支撑，对于引种需要谨慎对待，就四川省乡土植物而言，四川的气候既包含川南干热河谷的热带区系成分，又有川西高海拔区域的温带成分，如果仅仅只考虑行政区划下的乡土植物引种，这两个地区互相引种的成功概率会非常低。

作为一个从事园林乡土植物引种的工作者来说，我比较倾向于“广义”的乡土植物概念，即一定区域内，在没有人为干扰的情况下，自然生长、进化、演替的植物是乡土植物的本底，根据乡土植物引种的生产实践经验，在一定区域内有较好的生态适应性、观赏习性和植物地域文化的植物也可划归为乡土植物。纳入广义乡土植物范畴的长期引种的归化植物，虽然种类少，但应用广适应性强，民众接受度高。因此在园林绿化领域，狭义乡土植物是乡土植物的主要组成，长期引种植物则可以作为乡土植物的次要组成。比如说，石榴原产巴尔干半岛至伊朗及其邻近地区，于2000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将石榴传入中国，经过长期的栽培和应用，石榴寓意“红红火火”“多子多福”已深深扎根在中国文化里，可以划归为乡土植物，类似的物种还有茶梅、茉莉花、木槿、无花果等。同时，值得特别探讨的是很多城市选举了自己的市花和市树，就像法桐、雪松之于南京、广玉兰之于常州和南通，凤凰木之于厦门，三角梅之于深圳，这些作为市花市树的植物已经深深扎根在当地，不仅观赏性强，生态适应性好，而且与当地居民的生活和文化有了深度的链接。

(基金项目：受重庆市城市管理科研项目“川渝地区耐阴乡土地被植物种质资源筛选与应用示范”的资助)

参考文献：

[1]Berthon K, Thomas F, Bekessy S. The role of ’nativeness’ in urban greening to support animal biodiversity[J]. 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2021, 205: 103959.

[2]陆庆轩.关于乡土植物定义的辨析［J］．中国城市林业，2016（14）：12-14.

[3]孙卫邦.乡土植物与现代城市园林景观建设［J］．中国园林，2003( 7) : 63-65．

[4]李树华． 建造以乡土植物为主体的园林绿地［J］．中国园林，2005( 1):47-50．

[5]杨建虎．乡土植物与城市园林绿化中的景观营造［D］．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06．

[6]吴宪亮，梁雪，杨帆． 乡土植物在沈阳地区园林绿化中的应

用［J］．沈阳农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9，11( 6) : 734-737．

[7]李科霞． 乡土植物在成都风景园林中的应用研究［D］．西安:西安交通大学，2014．